第199章 结局(下)-《东都岁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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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荟本以为生孩子大约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谁知破水后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就是隔一会儿痛一阵,肚子里那小崽子临到头似乎又不急着出来了。

    “是这样儿的,奴婢的阿娘生我阿弟生了一夜呢。”

    阿杏说着拿帕子想替钟荟掖额头上的汗,被阿枣劈手夺了过去:“你别动娘子!”

    阿杏只好讪讪地退到一边,紧贴着车厢壁跪着。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东方的天空有些发白了,变成香灰般的颜色。

    钟荟腹中疼痛越来越频密,越来越强烈,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衣服早已经浸得透湿。

    “快了快了,”阿杏举着灯低头看了看,“娘子再忍忍,马上就要生了。”

    “外头的情形如何了?”钟荟阵痛刚过,听到砍杀声似乎离得近了,无力地问道。

    “奴婢去外头看看......”阿杏把头探出车外,模模糊糊看见许多黑影靠近过来。

    她连忙拉起帷幔,仿佛一层毡布能将危险挡住。

    侍卫们察觉到危险,纷纷拔刀,呈扇形排开。

    将他们包围起来的除了司徒徵派来的死士还有百来名前来袭营的士兵。他们拔出兵刃便砍杀过来。双方人马立即战在一处。

    守着钟荟的侍卫方才打退过几股袭营的敌兵,死伤惨重。汝南王派来的死士一边寻找卫夫人的踪迹一边应付营中士兵,折损了不少人。

    营中兵士听到侍卫发出的信号赶来援救,司徒徵的人马知道越是拖下去他们的胜算便越小,一发凶狠地攻过来,一名侍卫身负重伤,逐渐不敌,司徒徵的死士如一柄尖刀插入人墙中的豁口,转眼之间便攻到了车前。

    “娘子,您吸口气憋住,然后使劲,要用巧劲,一气儿用力到底......”阿杏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再来,再来一次......娘子别急......”

    钟荟痛得神思恍惚,抽着冷气,声音也发不出来。她眼前模糊一片,连阿枣的脸都看不清了,只知道用力抓住她的胳膊。

    阿枣胳膊上已经掐得泛青,她忍着痛,握着钟荟另一只手:“娘子,加把劲,郎君很快就回来了。”

    阿晏,钟荟在心里轻轻喊了一声,屏住气一用力。

    “出来了!出来了!娘子!”阿枣带着哭腔欣喜地喊道,“是个小郎君!”

    阿枣颤抖着手用灯上烤过的匕首割断脐带。

    “小郎君,得罪了。”阿杏说着在孩子臀上拍了一下。

    阿饧嘹亮的哭声响彻云霄。

    阿杏连忙用钟荟的衣裳把孩子包起来,抱过去给钟荟看:“小郎君生得真俊。”

    钟荟还没来得及看,一柄利剑穿破车帷,扎进了阿枣左胁。

    钟荟惊呼一声,只见阿枣倒在血泊中,嘶嘶地抽着气。

    死士一击得中,抽出剑来将碍事的车帷一刀割断,原来外头已经天光大亮,地上横七竖八全是侍卫和黑衣人的尸体。

    那名死尸背上中了数刀,拼着最后一口气扑进车厢。

    阿杏没来得及细想,惊呼一声“娘子”,用后背挡下一剑。

    剑尖穿透她的身体,那死士想把剑拔出,阿杏用双手紧紧抓住,看着钟荟,眼泪不停地往下滚:“娘子......”

    “阿杏,快放手阿杏......傻阿杏......”钟荟想起身,可是使不出力气。

    那死士发了狠,用力将剑一绞,抽了出去,抓住阿杏扔出车外。

    钟荟用胳膊揽住孩子往里面藏,她并不怕死,只是怕护不住孩子,她和阿晏两个人的孩子,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孩子长得像谁。

    剑没有如她料想的那样刺过来,伴随着一声鸣镝,一支利箭穿过死士的犀甲和皮肉,贯穿心脏。

    钟荟依稀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向她奔来,像是做梦一样。

    卫琇翻身下马,把那死士的尸身掀开,颤抖着声音唤道:“阿毛。”

    声音又轻又嘶哑,像是怕吵醒什么人似的。

    “阿晏,我在这里,”钟荟朝他伸了伸手,声音虚弱,“阿枣和阿杏受伤了,快去叫大夫。”

    “阿寺已经去叫人了,放心。”卫琇弯腰进了车厢,握住妻子的手。

    钟荟转过头,轻轻抚了抚孩子幼小的身体:“这是阿饧。”

    卫琇看见裹在衣裳里的孩子怔了怔,一瞬间手足无措。

    “这是我们的儿子,”钟荟笑了笑,“你抱抱他。”

    卫琇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对着那皱巴巴的小脸看了半天。

    孩子不知是饿了还是嫌弃阿耶抱得不舒服,蹙起眉头张了张嘴,“哇”一声干嚎起来。

    “这是我们的阿饧......”卫琇的神情犹如在梦中。

    丁亥之乱之后八年,卫氏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完结了!下辈子还是得做猪精嘤嘤嘤

    欢迎点播番外,另外番外会放在最后几章的作话里,不再另起章节,如果有小天使们没看见作话麻烦互相转告下~

    番外1

    这一年洛京的春到得特别早,二月末的时节,卫府里已是柳色新新,桃李初绽。

    钟荟晨起梳妆完毕,对一旁的小婢子阿桃道:“去看看小郎君起来不曾。

    当日阿杏身负重伤,幸亏救治及时,勉强捡了一条命回来,那双手却是废了。即便护主有功,但是悖主一事终究是一根刺,留她在身边是不能够了。

    钟荟将早替她预备的奁资又添了几成,将她送走了。这阿桃就是阿杏走后提上来的。

    阿桃不一会儿回来复命:“娘子……小郎君他……”

    钟荟柳眉一竖,把手中一枚宝相花金钿扔回奁盒里,站起身来一捋袖子,对着阿枣道:“这孩子三天不打就皮痒,我去收拾他!”说着提起裙子快步往东厢走去。

    卫阿饧蒙着被子睡得正酣,小小的身子弓成只虾米。

    乳母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后背,苦口婆心劝道:“小郎君,醒醒了,今日要走亲戚,莫要再睡了……”

    阿饧哼了一声,还是没动。

    钟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儿子眠床前,二话不说一掀被子,在阿饧臀上拍了两下:“起来!”

    这一下没什么力道,跟挠痒痒似的,卫阿饧有恃无恐地颠了个身,抬手揉揉眼睛,把眼角揉成了桃花瓣一样的颜色,眨巴眨巴清白分明的凤眼,嘟了嘟嘴道:“阿娘,我困……”

    钟荟一对上这张和卫十一郎幼时一模一样的脸,顿时就狠不下心了,弯下腰抚了抚他背脊,柔声劝道:“你三姨母难得回京一次,正盼着呢……”

    卫阿饧眼珠子一转,搂住他阿娘的脖子:“阿娘我真的困……昨夜阿耶罚我抄书,直抄到外头老鸹儿叫呢……”

    说着在她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好阿娘……”

    钟荟心都快化了:“那至多再睡一刻钟,你不是最爱去阿舅家么?难得二舅也在,叫他带你骑马。”

    卫阿饧一听有马骑,顿时睡意全消,满怀期待地道:“那大表兄去不去?”

    “你大表兄怎么好随便出宫,今日咱们在大舅家住一夜,过两日同三姨母一块儿入宫,不就能见到了么?”钟荟不等他躺回去,赶紧扯住他,从乳母手里接过衣裳往他身上套。

    “大表兄都不去有什么意思!我也不去!”卫阿饧扭得跟扭股糖似的,“就不去就不去!”

    “阿饧乖,”钟荟哄道,“一会儿你阿耶该下朝回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道:“他不去便罢了。”

    卫琇走进屋里,凉凉地看了眼儿子,把手搭在钟荟肩上,“我们走。”

    卫阿饧顿时噤若寒蝉,乖乖地伸出手穿进袖子里,讨好地对卫琇笑了笑:“阿耶您下朝啦?”

    卫琇掀了掀眼皮:“不听你阿娘的话,今日多抄两张大字,到了阿舅家也不许懈怠,阿耶昨日教的《滕文公上》融会贯通了么?若是没有赶紧补,夜里阿耶考校你。”

    卫阿饧乖巧得换了个人似的:“知道了,阿耶。”

    卫琇这才微露笑意,在儿子毛茸茸乱糟糟的发顶上薅了一把:“赶紧起来洗漱罢,别叫三姨母他们等急了。”

    钟荟跟着夫君出了屋子,走到廊下估摸着里面听不见了,这才埋怨道:“卫阿晏,又欺负我儿子!孩子还小,做什么拘得他这样!你像他那么大时话都说不利索呢!”

    “你这阿娘狠不下心,可不就得我做这个坏人,”卫琇与方才判若两人,眉目间的神色比春风还轻软,“我何尝不想多纵容他几年。”

    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自己的氅衣披在钟荟肩上:“早晚还有些寒,穿得这样单薄,只顾好看。”

    卫家的车驾进了姜府,犊车刚一停稳,卫阿饧就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帷跳了下来,吓得乳母一身冷汗:“小郎君您慢着点!”

    卫阿饧全忘了刚才在家里说的话,一进姜府撒开两条短腿直奔姜老太太的院子。

    他也不要人抱,一气儿跑进老太太卧房里,差点把老人家扑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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