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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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冬腊月,宫腔两侧绿意早已凋尽,只剩红墙琉璃瓦映照在日头下,光彩醒目。因年节将近,宫人成队往来,更在宫门各处打扫装点,仪秋宫一带住着段贵妃和乐安公主,自是格外精心。

    谢珩陪着端拱帝过去,猜得乐安公主必在仪秋宫中,也未令内监出声,只悄然走进去。

    仪秋宫内的布置几乎没变,因段贵妃喜爱养花,廊下专有花架,四季花卉不断。如今正是山茶盛开的时节,因薄云遮日,天气不冷不热,段贵妃特命人将山茶摆出来透气,亲自修建花枝。

    她的身周围着数位宫人伺候,而在数步开外的西墙底下,有两数腊梅盛开。

    腊梅旁边,站着乐安公主和一位少女。

    乐安公主还是如常的宫装打扮,哪怕是这深冬时节,也打扮得颇鲜艳,像是逆着冬日寒冬盛放的山茶,娇俏可爱。

    那位少女虽面生,眉眼轮廓却让谢珩觉得熟悉。

    她身量跟乐安公主差不多高,青丝挽髻,苗条纤秀,披着一袭杏红斗篷,正扶着腊梅花枝,由乐安公主拿着小银剪来剪。

    谢珩扫了一眼,也不知她是哪家贵女入宫,未再留意,只看向许久未见的妹妹。

    宫人见他和端拱帝驾临,齐声问候,乐安公主闻言瞧过来,脸上乍现喜色。

    “皇兄!”她欢欣招呼,随即拉着那少女的手,齐往这边过来。

    端拱帝脸上总算露了几分笑意,瞧乐安公主手持银剪,便道:“又在祸害那腊梅?”

    “表姐喜欢腊梅,前儿剪的那一枝插瓶后摆在我那儿,今日特地跟贵妃娘娘来讨,也剪些给表姐插瓶。”乐安公主虽是同端拱帝说话,目光却早已黏在谢珩身上了,“皇兄可算回来了,看这样子,这阵子铁定没好生休息。说了要给我带好东西回来,带了吗?”

    她从前在淮南时柔弱沉默,如今到了京城,被端拱帝捧着,性子倒是明朗许多。

    谢珩唇角动了动,道:“在战青那里,明日过来挑。”

    “好!”乐安公主笑意更盛。

    方才那少女自从被拉过来,便保持笑意,此刻等他兄妹二人说罢,才抽空行礼,“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殿下。”声音不疾不徐,颇为柔和。

    端拱帝就势道:“这是你舅舅的小女儿,阿昭。”

    谢珩恍然。

    难怪方才瞧着眉眼熟悉,原来她是舅舅的女儿,此刻一瞧,果真跟母妃有几分相似,只是谢珩记忆中的母妃已是貌美王妃,这少女年纪不必英娥大多少,尚未全然长开。

    时隔数年,再见到跟母妃相关的人,谢珩心绪微微触动。

    他颔首,叫了声表妹。

    见面已毕,段贵妃便招呼众人入内,说话间,不免提到舅父和几位表妹的事。

    谢珩的外祖父姓贺,出身小户人家,靠着读书科举出身,在工部谋了个差事,因没有家底,又不借工事贪污克扣,凭着那点俸禄,日子过得不贫不富。不过因靠着读书翻身尝到甜头,他对儿女的教导便格外用心,两个儿子自幼苦读,女儿便也整日钻在书房,修出一身书香气。

    因她生得美貌,机缘巧合下与当时的惠王相识,虽经挫折,却成眷侣。

    贺家也因此受到照拂,虽不说鸡犬升天,父子仕途却平顺了许多。

    直至后来惠王妃身故,谢珩的外祖父平生最疼爱女儿,彼时又是疾病缠身,乍闻噩耗,吐了几口血,虽请了太医调理,却没撑几天就去了。

    再往后惠王夺嫡失败,为他出力甚多的内兄贺清被永安帝报复迫害,接连贬官数次,最终死在瘴疠之地,妻儿老母亦多受害。

    彼时端拱帝初至淮南,被盯得格外紧,自身尚且难保,在外能插手的有限。而贺清被永安帝死盯着追打,不止被迫改了名,连妻儿都未能保住,除了幼子被端拱帝暗中救下,可算是家破人亡。

    倒是内弟贺宁因资质有限,夺嫡的事中参与甚少,虽受牵连被流放,到底保住了性命。

    后来因流放之地有人恶意欺压,贺宁不知使的什么法子远逃出去,连端拱帝都没探到消息。直至端拱帝登基,待朝堂初定,明察暗访,才在南边极偏僻闭塞的村落中找到他一家人。

    贺宁藏于深山,不知外间日月变换,得知帝位已易了人,才敢跟随入京。

    贺宁膝下一儿两女,倒都保全无恙,长女年已二十,虽受贺宁言传身教识文断字,却已因年龄渐长,嫁与当地人,夫妻感情和睦,未再回京。儿子和幼女贺昭尚未婚配,随同贺宁夫妇归京,官复原职,得蒙恩遇。

    因贺昭跟少女时的惠王妃长得颇像,端拱帝格外疼爱,想着乐安公主无人陪伴,特地将她养在宫中,日夜与公主同行同宿,恩宠非常。贺昭长在民风淳朴之地,长得娇憨美貌,性情和气,跟乐安公主也合得来,相处十分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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