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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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罗勾唇报以笑意,果断摇头。

    “不愿学凫水,下回落水可没人救你。”谢珩淡声威胁。

    伽罗不为所动,咬唇未答。

    这水池确实是学凫水的好地方,池水温热,久浸其中有益无害。且水池毕竟不似别处,她若怕了,还能游回边缘,有岚姑在侧,还能护着她——从前在淮南时,外祖母也兴起过教她学凫水的心思,只是高家没有这等浴池,城外的温泉往来太麻烦,她又没迫切想学,所以作罢。

    倘若这是自家的池子,她当然高高兴兴的用了。

    关键这是东宫内眷所用。

    伽罗再怎么想克服恐惧学凫水,也不能在谢珩的地盘放肆。

    谢珩纵然不在意这些琐事,心绪甚好时愿意施恩,她却身份尴尬,不敢越矩。否则哪天触了霉头,谢珩换上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这僭越的罪名就够她喝两壶的。

    还是当坚决辞谢,免去事端。

    两人在殿外僵持,谢珩难得示好却被她断然拒绝,心里愈发堵得慌,没好气地道:“不识抬举!自己看吧,想通了来找宋澜,她会教你。”

    伽罗点头称是。

    谢珩束手无策,又抹不开脸皮解释宽慰,拂袖自往昭文殿去。

    目下推辞就推辞罢,反正她飞不出东宫,有的是时间慢慢儿入觳。

    推辞了一回两回,她难道还能推辞第三回?

    *

    伽罗回到南熏殿,依旧满头雾水。

    将这事同岚姑说了,岚姑的顾虑倒不像她这么多,“太子殿下行事谨慎有分寸,他既然发话,可见不算越矩。那玉清池若是太子的妃妾所用,姑娘当然不能僭越,可若是东宫女官所用,姑娘借来一用,又有何妨?这回姑娘无意间促成彭大人的事,想必功劳不小,太子恩赏,也该是为此。”

    “这道理我方才想过,只是……”伽罗沉吟。

    只是她觉得,谢珩近来态度有些奇怪。

    从前在淮南的情形不必说了,就是她初上京时,谢珩还是冷硬威仪之态,那把锋锐冰凉的铁扇抵在喉间,她至今记得那种呼吸冰凉的感觉。乃至后来客栈中钢针逼问,她心惊胆战,吓得失态大哭,至今心有余悸。

    其后数番往来,谢珩总像是锋锐冰冷的重剑,哪怕他答应救回父亲,为外祖母说情时,也是态度冷淡,极不情愿,令她敬惧,小心翼翼的不敢放肆。

    直到最近。

    先是去鸾台寺前送了许多衣裳,鸾台寺的后山湖畔,又救她脱险,肩背紧贴,直至她察觉不妥时才放手——若换在从前,谢珩能从水里将她拎出来扔在地上,就已是客气的了。甚至今日……岚姑没见那玉清殿的情形,那等规制,绝非女官所能享用的。

    谢珩愿意和颜悦色,她当然庆幸,但好得过头,就令人心里发毛了。

    伽罗如今自身难保,哪敢平添事端,当即龟缩在南熏殿中,埋头书堆。

    *

    如是数日,谢珩应当是忙于公务,未再踏足过南熏殿。

    伽罗乐得清净,只盼外祖母早日康复进京解惑。倘若这长命锁真能报答谢珩,她也能早日还了他的恩情,逃出这座东宫。

    至六月下旬,暑热渐浓,哪怕躲在屋中,也常汗湿重衫。

    那位宋澜不知是受谁指派,特意送来两座风轮,每日送来冰块,留两个宫人摇轮取凉。

    伽罗白日几乎不敢出门,只躲在书房偷凉,那只拂秣狗倒机灵,逮着机会就往书房钻。

    相处数月,伽罗对它戒心渐消,偶尔也会在岚姑的陪伴下,抱它入怀逗弄,还起了个直白的名字——阿白。它通身白毛在岚姑照拂下养得十分柔软,拿手摸过去,格外舒适,往它头顶上揉揉,它便十分乖觉的凑过来。

    伽罗喜欢这样的乖巧,看到阿白无辜天真的双眼,便愈发喜爱。

    晌午饭时她特意留了几块糕点,待午睡后便抱了阿白在桌案上,慢慢喂给它吃。

    正自得其乐,忽听门外轻扣。

    因岚姑今日得了准许外出采买胭脂水粉,伽罗自过去开门扇,瞧见外头是杜鸿嘉,当即现出笑意,“表哥?”

    “岳华回来了,快跟我走。”杜鸿嘉额头布了汗,拉起她胳膊就往外走。

    伽罗脚下踉跄,好容易跟上他的脚步,忙问道:“出了何事?”

    “她是从北凉回来的。”杜鸿嘉压低声音,“带了你父亲的消息。”

    伽罗心中乍然一紧,顾不上裙衫碍事,拔腿就往昭文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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