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如虹不落》


    第(3/3)页

    纪筝一时觉得头昏脑涨,抬手止住疏云叽里呱啦越来越离谱的猜测:“疏云,会不会人家已经在一起了,只是不想让大众知道而已。”

    “怎么可能,”疏云不以为然:“前段时间卫昔参加一个慈善拍卖,还亲口说自己单身来着。而且风行马上要上市,隐瞒婚姻得不偿失,如果他真的结婚了,公布出来才会让人心安好不好。”

    她意犹未尽地说完,发现纪筝在发愣,抬手晃了晃:“宝贝,你怎么了?是不是也对周司惟起了心思?”

    “啊?”纪筝回神,脸上浮现一丝无措,很快又压下去:“我好饿,我们先吃饭吧疏云。”

    疏云疑惑地看了她两眼不对劲的神色,但她向来尊重别人隐私,也就没多问。

    吃完饭已华灯初上,疏云和纪筝道别,先开着自己的小车回了家。

    纪筝等纪辰来接她,就在街边散步消食,南城一接近冬天,路边的小酒馆就会支起卖热红酒的摊子,苹果和各色香料混在一起煮,味道奇怪又上头。

    她在伦敦的时候,也尝试过自己煮,却总煮不出那种味道。

    叶璃说,那叫家乡风味,味道里融了情怀的,异国他乡如何比拟。

    纪筝随意推开街边一家酒馆沉重的木门,深黑色门头,牌匾发光,里面暖黄色的装修。

    她运气好,进去的时候刚新鲜出炉一锅煮好的热红酒,肉桂暖洋洋的香气聚满整个屋子。

    老板用不锈钢的杯子给每个等待的下班人都盛了一杯,纪筝找到门边靠窗的位置坐下。

    木门沉重地“咯吱”一声,凉风从门缝灌进来,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听到一声敞亮的,熟悉的男声:“老板,还有吗?”

    “没了哥们儿,得等下一锅了,二十分钟。”

    男人低低骂了自己一声,抬起头随即和坐在门边的纪筝大眼瞪小眼。

    纪筝率先反应过来,抬抬手:“好巧。”

    路子霖愣住。

    热红酒得等,路子霖换了个朗姆酒,握着玻璃杯坐下来。

    “上次见面仓促,”他说:“也没来得及跟你好好聊聊,这几年过得还行吗?”

    “挺好的。”纪筝抱着杯子,喝了一口,猝不及防的辛辣让她咳了一下。

    路子霖递一张纸巾:“看出来你是挺好的了。”

    这话听起来像还有后话,纪筝默默擦拭嘴角酒珠等待。

    果然,路子霖瞥她一眼,语气带有讽刺:“不是人人都像你过得这么好。”

    她动作一顿,一口酒停在喉咙间,刺激得人想流泪。

    路子霖继续凉凉道:“不问问他?”

    这个他指谁,二人自然都心知肚明。

    纪筝沉默几秒:“我见过他了。”

    路子霖冷冷地嗤笑一声:“你见过什么了?是见过当年你走之后他差点把自己搞死,还是见过他这些年神经衰弱失眠,不得不在办公室燃那宁神静气的破沉香?”

    “纪筝,”他语气冰凉:“你有心吗?”

    酒馆内一声响动,伴随老板的吆喝声,新一锅热红酒出炉,热气氤氲开来。

    半晌,纪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喉咙里发出晦涩的音节:“我……我以为,以为他和卫昔……”

    路子霖掀眉:“我倒情愿是那样。”

    一句话止住了所有妄断的臆测,带着厉风扇到她脸上,胃里也火辣辣地疼。

    路子霖仰头喝完杯中的酒,稍稍平复怒气:“这些话,也就我和你说,周司惟那个性子,死也不会跟你说,知道了可能还会怪我。”

    “但是,纪筝,”他看她,一字一句:“他有多爱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些年,他去了伦敦多少次?你来风行拿身份证那天,他提前连夜让人把会客区换成单向玻璃,他就在里面。知道你爸公司的事,几乎是立刻就出手帮忙。”

    纪筝张了张嘴,大眼睛中拓进茫然夜色,手从酒杯上重重脱下。

    路子霖深深呼出一口气:“纪筝,我原来觉得,你如果真的不爱周司惟,就干脆利落放过他吧。后来我不那么想了,他就只会爱你,时间越推移,他看起来平静无波,其实日复一日愈发折磨自己。”

    “我不知道……”她无力,睫毛处渗出一圈红。

    路子霖平静下来,撂下酒杯,起身就要走。

    木质的高脚椅在地板上拖出“刺啦”一声尖刻的声音,他回头:“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怎么做取决于你自己。”

    片刻,路子霖顿了顿,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你和……”

    店内,有女歌手撩开帘子从后面走出来,抱着吉他随意拉过凳子坐下,开始弹唱,和弦响起的音乐声打断了路子霖将要说的话。

    他猝然止住,猛然闭了闭眼,像是想放弃这个问题。

    纪筝手指动了动,回过神来,抬头突兀出声:“没有。”

    他一怔。

    纪筝摇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和童然没有联系,我手机在六年前刚到机场就丢了,国外补办不了。”

    路子霖神情慢慢浮上自嘲,撩开帘子大步走出去。

    穿着红色棉布裙的女歌手慢慢开腔,冷清缠绵的嗓音遍布酒馆,引来微醺客人如痴如醉的赞赏。

    “仍多么需要你,

    如今天失去了,

    怎么退怎么进。”

    ——如今天失去,

    怎么退,

    怎么进。

    纪筝坐着,慢慢垂下睫毛,女歌手的声音如在耳膜敲击。

    她六年来难舍惦念的人,山前不相见,山后便难相逢。

    女歌手换了一首歌,不再用那样悲凉的语调,酒馆的气氛渐渐缱绻悱恻起来。

    纪筝忍住喉间翻涌上来的辛辣,在满室酒意浸泡的氛围里,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对着他的微信名片按下那个号码。

    秋夜的凉风拍打玻璃,她执拗在酒馆里,不想出去让冷风清醒纷乱的思绪。

    “嘟-嘟-嘟”

    三声等待音后,电话被接起。

    纪筝把手机贴到耳边,那头寂静无声,仿佛空旷辽原。

    她的指甲在细嫩的指腹上重重划出一道痕迹,吞了下口水,听到自己轻颤的声音像蝶翅般跌进手机另一端的冰原之中:

    “周司惟,”她说:“那天谈的事,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