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开心-《别老惦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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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食堂买了两个鸡蛋。

    附中的食堂随时有加餐,她把鸡蛋贴在脸上试了试温度,拼命摇头:“不行不行,太凉了。”

    阿姨不信:“我刚从保温锅里捞出来的。”

    “那……保‘温’锅啊,是温的。能不能再给我热一下?我想要那种,很烫很烫的。”见阿姨面色不虞,沈稚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装得像模像样,“阿姨您不知道,我肠胃特别不好,不能吃一点点冷的东西,一碰就拉肚子。像上次考试吧,就因为不小心喝了同学一口水,我的胃就闹了好几天革命,试也没有考好,排名下滑了好多名……

    之后我妈妈就克扣我的零花钱,我现在连一块五的茶叶蛋都吃不起,只能吃一块钱的鸡蛋,您说我回去之后拿茶叶水泡一泡,这个鸡蛋能不能吃出茶叶蛋的味道……”

    阿姨:“……”

    她劈手夺过那两枚蛋,面无表情地把它们丢进沸水。

    沈稚子两眼立刻笑成月牙:“谢谢阿姨!”

    十分钟后,漏勺捞出来:“拿着。”

    蛋已经烫手,她还是不满意:“还是凉……”

    阿姨警告:“再煮会炸。”

    “……行吧。”

    然后下一秒,阿姨就看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条学校小卖部买的花手帕,小心翼翼地把鸡蛋包了进去。

    阿姨:“……”

    揣孩子似的。

    ***

    沈稚子捧着两颗蛋,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在教室转了一圈,在自习室转了一圈。

    都没找到靳余生。

    妥了,排除掉这些地方,她知道他在哪儿了。

    果断地转身上楼,她往顶层的阳台走。

    夜风沁凉,寒星繁集。

    教学楼顶层是一间间自习室,灯光炽烈,仿佛要逼退夜色。屋内的人纷纷低头写字,走廊上安静得不见人声。

    她穿过走廊,在尽头的阳台前停下脚步。

    转过拐角,心里一喜。

    果不其然,靳余生正背对着她,坐在阳台前,沉默地望着远方。

    这是个学校的制高点,正对着学校的田径场,视野开阔,远处的高楼明明灭灭,人世百川如隔山岳,隐隐能望见不息的人群。

    他好像格外喜欢这个地方。

    做完作业之后,她常常见他一个人坐在这里。

    有时拿一本书,有时带个本子。更多的时候,他什么也不拿,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风鼓动衣袖,把他的校服撑成帆,仿佛下一刻就能远航,不回头地离开这个地方。

    沈稚子摸摸口袋里的蛋,往前走了两步。脑子里灵光一闪,又绕两步路,跑到他的右边。

    语气中充满惊奇:“呀,看我多聪明,你果然在这里。”

    若无其事地在他身旁蹲下,她仰着脸笑:“靳同学,圣诞节快乐呀。”

    靳余生身形顿了顿,转过来一个角度。

    她的位置很讨巧,只能看见他另外半张脸。少年下颚线条流畅,脸上表情很清淡,眼中有询问的意味。

    沈稚子眨眨眼,从手提袋里捞出一个扁而大的盒子:“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是盒国产的巧克力,黑色的方形包装盒,右下角落着一个红色的唇印。

    他垂眼看她,并不伸手去接。

    “看我对你多好,不辞辛苦,大老远跑去给你买糖糖。”沈稚子也不在意,认认真真地帮他拆开包装,露出里面放在小格子里一颗一颗的巧克力,“你快夸夸我。”

    巧克力递到眼前,女生的眼睛在夜色中发亮。

    靳余生喉结动了动,低声问:“……为什么。”

    “什么?”

    “往楼下泼水。”

    沈稚子愣了愣,难为情地挠挠头:“这,这么巧被你看到了?”

    “……”

    “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她尴尬地笑笑,“水管在楼下,五楼那么高,我擦完窗户后懒得再下去一趟。然后我看楼下没有人,就顺手给绿化带浇了个花。”

    “……”

    他不说话,下颚绷紧。

    眼神微沉,在夜色中显得飘忽不定。

    沈稚子心里咯噔一声,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你,你当时不会在楼下吧?”

    靳余生舌尖抵住上颚,许久,低声“嗯”了一声。

    沈稚子猛地睁大眼:“水淋到你了?”

    “……”

    “不可能吧?我瞎了?当时楼下明明没有人!”她瞪大眼,说得像真的一样,“除非你看到我站在窗边、举着水桶,打算往楼下浇水,就立刻小跑过去,用你的身体接住水!”

    “……”他疯了吗,为什么要那么做。

    “好了,我知道了。”她冷静地将包装盒的盖子改回去,心如死灰,“你想举报我。”

    “……”

    “你看见我往楼下泼水了,就套我的话,想向老陈举报我违反校规。”她冷静地推理,“可惜那是一个监控死角,你没有证据,于是你只好以身试险,制造证据。”

    靳余生无力地张张嘴:“……我没有。”

    那时候,他突然挨了一耳光,正恍惚着没有回过神。

    站在他对面的姑姑,突然就被兜头一桶水……浇了个通透。

    不偏不倚,分毫不差,连一滴水渍都没溅到他身上。

    他不敢置信,到底什么人才能有这种准头。

    标枪运动员吗。

    听见他否认,沈稚子一颗心落回实处,眼中笑意又浮现出来:“那你来尝尝我买的巧克力。”

    “……”

    “我跟你说,我可喜欢这个牌子了,名字好听得跟开过光似的。”她一本正经地卖安利,“来,你看一眼。”

    靳余生望着缥缈的夜色,不说话。

    他连茬都不接,剩下的戏要她怎么往下演。沈稚子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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