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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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伯岳今日去了校场,正在教习先生的指点下练骑射。

    伽罗远远瞧了会儿,也未打搅,转而去往傅宅。

    自傅良绍前往丹州之后,傅宅中便只剩下了谭氏独居。好在那位淮南商人易铭已经归来,可以帮着照顾打点,又有先前暗里保护谭氏的西胡汉子做家仆,宅子里倒很平静。谭氏这些年已将性子磨得平和,每日仍是念佛瞧书,水波不惊。

    祖孙俩一道用罢午饭,岳华和蒙香君在院中暂歇,伽罗陪着谭氏进屋,提起宫寒的事。

    谭氏听她说罢缘由,惊道:“东宫之中,何人如此大胆!前两日你递信出来,叫我寻访名医,也是为此?”

    “是为了此事。我已让岚姑装了些水出来,今日便想瞧瞧,里头有无蹊跷。”伽罗回身,岚姑便从宽大的衣衫中取出两个竹筒,搁在桌上。竹筒三寸之高,封得严严实实,谭氏揭开盖子嗅了嗅,药味颇浓。

    她皱了皱眉,唤来家仆,将早就请到宅中的郎中带了过来。

    谭氏请的这位郎中,是借由易铭的手寻来,早年曾入太医院中,后因不喜阿谀,更不愿卷入争斗,辞官后开了间药铺谋生。他的医术并不比太医逊色,这些年常往来高门贵府之间,在京城颇有名气。

    为免其顾虑,伽罗躲在屏风背后,并未出声。

    谭氏将那竹筒中的水给他瞧,问他是否能推断出里头药材。

    这水里的药汁毕竟不浓,没有药渣子,一时半刻更难推断。郎中不敢胡乱揣测,只说能否容他带回去慢慢验看,待有了结果,再来告知。

    谭氏无法,只好应允。

    隔了两日,那郎中才将验看的结果送至傅宅。

    谭氏接了,当即往东宫去求见伽罗。

    彼时伽罗正在芙蓉陵的凉台上,跟蒙香君并排坐着,旁边趴了阿白,看岳华雕刻木偶。

    东宫中女眷甚少,庶务不多,伽罗才嫁进来没多久,诸事都还不熟悉,每日除了过问大事,旁的虽留意,却甚少插手。自谢珩出巡后,伽罗除了避不开的女客外,也不见旁人,如此一来,除了晨昏惯例,跟乐安公主闲坐过两回外,闲暇时间颇多。先前还拿与玉清池消暑,如今连那都不去了,只以懒怠动弹为由,在芙蓉陵消磨时间。

    她跟着谭氏住过几年,能耐得住性子看书,间隙里逗逗阿白,蒙香君却坐不住。这回谢珩出巡,带走了杜鸿嘉,她做不到伽罗那般安静,闲着无事,便缠着岳华雕木偶来玩。

    伽罗到底才十五岁,仍有少女心性,听蒙香君叽叽咕咕的热闹,忍不住围过去瞧。

    低矮的方桌上,已有三个木偶,眉眼逼真,神情栩栩如生。

    伽罗从前就见过岳华雕刻,本以为她只会刻形如彭程的那种,谁知真有闲心雕刻时,竟是无所不能。画册里的仕女、戏文里的扮相,哪怕不染半点色彩,也是活灵活现。岳华的手惯于握剑,神情亦多冷肃,唯独此刻捏了匕首慢削木屑,才如姑娘绣花般,露几分柔和之态。

    蒙香君惊叹不止,伽罗也觉新奇,坐在蒲团上,专心瞧她如何雕刻。

    直到听见侍女说外祖母来访,她才起身下了凉台,让岳华和蒙香君仍旧在凉台等她,顺道盯着水榭外的动静。

    ……

    芙蓉陵占地颇多,除了伽罗起居的正殿侧殿,荷池旁还有座芙蓉榭,楼台傍水,富丽堂皇,专供会客所用。

    谭氏被请入厅中,伽罗带着岚姑过去,待侍女奉茶完毕,祖孙俩才屏退旁人。

    屋里安静,有荷叶香气自窗缝里扑进来,令人神清。

    谭氏端坐椅中,取出张纸笺铺在案上,眼神瞟向窗外。

    伽罗笑着摇头,声音比平常低了些许,“凉台那边有岳华和蒙香君盯着,门外有岚姑,外祖母放心。”说着,将那纸笺取过来,就见上面列了个药方,遂问道:“这就是那药水的方子?”

    谭氏颔首,“两罐子水都验过了,一罐温补,于身体无碍。就是刻着梅花的那罐,郎中说会损伤身体。那里头掺了凉血寒性的药材,用得久了,会令宫寒体弱,难以受孕。”她眼角的皱纹微动了动,担忧瞧着伽罗,“这两日没去那边,身子可有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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