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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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一提,伽罗当即决定,趁着谢珩不在的这阵子,学会凫水。

    夏日炎热,东宫楼台宫阙轩昂壮丽,能避暑的却只有清思园和朗润园,哪怕是芙蓉陵附近有荷池碧水,仍旧难抵酷暑。

    玉清池便成了伽罗最好的去处。

    每日晨起用饭毕,或是翻书散步,或是入宫给段贵妃请安,待地气热起来,便钻进玉清池里泡着,连同午饭都在那边用过,直至后晌天凉,才回芙蓉陵歇息。

    在玉清池里泡的次数多了,畏水之心渐去,遂挑了个会凫水的女官来教她闭气之法。水池占地广,周遭水浅,里头渐深,正中间有七尺之深,伽罗赤脚站在底下,池水会整个没过头顶。

    她起初只敢攀在边缘,若非有那女官搀扶,绝不敢往里走半步。慢慢儿胆子大了些,也敢独自往里走几步,只是要岚姑带人守在池边,好叫她心里不发慌。

    岚姑甚有耐心,每日陪在旁边。

    连着十数日后,伽罗畏水之心尽去,哪怕女官不在身旁,也敢独自走到最深处,蹲在底下闭气泡上片刻,再冒头换气。虽说池子有限,她还算不得学会凫水,却也学了六七成。

    伽罗欢喜之余,却日渐觉得疲惫懒怠,茶饭不思。

    起初她只以为是天气酷暑以致身子不适之故,后来有天下雨,满殿清凉时仍旧懒怠如故,这才觉出不对劲,召谢珩信重的侍医来诊脉。

    那侍医诊过,脉象并无异常,只是比从前体弱了些许,听得是伽罗近日饮食减了大半,因脉象瞧不出端倪,便推断与此有关。不过毕竟是行医多年的人,对着太子妃的贵体不敢疏忽,又细诊了一回,“咦”了一声,向岚姑道:“微臣僭越,不知太子妃近来月事可有异常?”

    “正是为此悬心。这个月已迟了三天,没有动静。”岚姑面含担忧。

    侍医听了,只是沉吟。

    岚姑在旁瞧着,暗暗心急,等了片刻不见他出声,又问道:“月事推迟,莫不是……有喜了?”

    “说不准。”侍医如实回答,“倘若真是殿下有喜,这会儿脉象也未必显露。况以微臣所断,太子妃这脉象,并非喜脉。”又细问了几样旁的事情,才算是有了把握,“如此看来,太子妃这是宫寒之症,只是时日不久,才无大碍。”

    伽罗闻言微怔,同岚姑对视一眼。

    先前居住淮南时,因谭氏调养精心,伽罗的月事向来很准,每回也都十分顺畅,几无痛感。后来北上议和,途中经了几回麻烦,月事着实乱了一阵,后来在东宫安顿,岚姑精心照顾,渐渐平复如常。

    未入东宫之前数次诊脉,并没半点宫寒的迹象,出阁之前那回月事也顺畅如旧。

    这宫寒,难道是进了东宫后新添的?

    伽罗心中微跳,随口道:“不知女子宫寒,是因何而起?”

    “宫寒之症,多因寒气积聚而起。”侍医恭敬拱手,“夏日贪凉喜食冷物,冬令节气骤变时不添衣物,或是饮食不当,用药有失,都可能令寒气侵体积聚。先前给殿下诊脉时并无此症,莫不是近日因天气暑热,贪凉所致?”

    这样一说,伽罗不免蹙眉。

    时值盛夏,不似深冬严寒,不可能是节气令寒气侵体。她虽偶尔贪嘴,但被谭氏管教了数年,还能压得住口腹之欲,并不曾吃过冰寒之物,连那消暑的冰酥酪都不敢多吃。而至于饮食……自那晚她搬出锦囊后,谢珩特地留心,将管芙蓉陵膳食的女官黄莺耳提面命,嘱咐其务必精心,打理饮食的都是谢珩亲自查过底细的,按理不该有失。

    难道是……端拱帝的手笔?

    想起那副锦盒,伽罗忍不住还是心头一紧。

    侍医见她沉吟,又缓声道:“不知近来殿下是如何避暑的?”

    这般提醒,伽罗倒想起来了,“近日我常在玉清池中,难道是因水气侵体?”

    “不该啊。”侍医皱眉,“东宫的玉清池是为女眷而设,因怕伤及玉体,先前微臣等还特地奉太子殿下之命调配药汤,加些香料进去,由药藏局亲自煎了,搅入水池。那水性温和,即便连着泡上数日,也无大碍。为策周全,玉清池外还特地设了药浴,久浸可补气血,亦可暖宫,不知殿下可曾用过?”

    “用过。”伽罗颔首。

    心中有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她简略答了,垂眸回想。

    这宫寒来得蹊跷,若当真是有心人所为,芙蓉陵里铜墙铁壁,那玉清池中,却几乎毫无防备。

    玉清池从前就是宋澜管着,近日伽罗去时,也是宋澜提前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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