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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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即,抬眸向谢珩道:“还有别的伤处吗?左臂的伤还未痊愈,是不是崩裂了?”

    “嗯。”谢珩瞧着伽罗,忽然道:“这回是真的不能动了。”

    伽罗颔首,将谢珩中衣解开,缓声道:“我帮殿下上药。”

    “里面还有金丝软甲。”谢珩任由她帮忙,低声道:“须将上半身都脱去。”

    伽罗手势微顿。

    虽说已帮谢珩包扎了许多回,但每回都是解开衣领,脱下半幅肩膀的衣裳即可。

    这回……她犹豫了下,道:“人手奇缺,总不能丢着殿下不管。无妨。”

    谢珩却忽然抬起右臂,将她的手包裹住。

    “伽罗。”他神色肃然,瞧着伽罗双眸,缓声道:“那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伽罗微怔,“什么?”

    “愿不愿意跟我回京城。”谢珩握紧她的手,掌心微微发烫,“父皇盛怒之下,我不敢拍胸脯说不会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但我会竭力护着你,还有你父亲、你外祖母。父皇性情偏执,仇恨未必能轻易化解,但我敢保证,我会竭力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后面的路或许很艰难,我会将你护在身后,你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屋内片刻安静,伽罗跪坐在他身旁,被他的手握着,温厚有力。

    她将谢珩瞧着,勾唇微笑,“殿下会保护我,我也会极力自保。”

    “所以?”

    “愿意。”伽罗脸上浮起可疑的微红,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谢珩的手背,温软坚定。

    不管前路艰难或是平坦,都是她的选择,心意已定,再无犹疑。

    为你,以身试险。为你,披荆斩棘。

    笑意从谢珩眼底涌出,渐渐炽盛,如同盛夏浓烈的骄阳,将常年积埋眼底的阴郁冰冷霎时融化。从昭文殿里的退让隐忍、犹豫不决,到后来的试探、欢喜,及至重阳之后的震怒、失望,千里追袭的忐忑、煎熬,万般情绪、舍命追逐,终于有了意义。

    谢珩盯着她,缓缓道:“伽罗,我真高兴。”

    “这辈子都没有过的高兴。”

    他凑过来,在伽罗唇上啄了啄,目光交织,满心欢喜。

    伽罗笑生双靥,娇美无双。因情势所需,她今日打扮得很简单,满头青丝拿玉冠束在头顶,身上是一袭茶色劲装,骑马奔逃、掩护藏身都方便,别无累赘。比起中秋那晚的盛装丽服,此刻的装扮着实清淡素净,然而秀眉之下那双眼睛神采焕然,如同盛了满湖荡漾的水波,衬着嫩肤红唇,漆黑发丝,含羞带笑时,眼角眉梢风情万端。

    谢珩抵着她额头,几乎沉溺在她的顾盼眼波。

    还是伽罗惦记他的伤处,含笑退开,将他中衣除去,碰到左臂大片的暗红血渍时,心中颤抖不止。

    那金丝软甲织得紧密结实,她小心翼翼的解开,将上半身的软甲除去,而后解开最内层里衣。

    壮硕紧实的脊背入目,伽罗咬了咬唇,看到背后一道两寸长的伤痕,似是陈年伤疤,至今留着深深印记。

    她不由轻轻碰了碰,低声道:“殿下以前也曾受重伤吗?”

    “是兄长被刺的那回。”谢珩声音微哑,“我也险些丧命。”

    谢珅被刺的事伽罗当然记得,那还是高家外祖父和淮南官员的手笔。当时她还不懂其中错综情势,此刻回想彼时高家外祖父的恶意,回想谢珩这些年所受的苦楚,回想他在仇恨之下的煎熬和胸怀,眼底那股热意再度涌了上来。

    斯人已逝,当初的惠王妃、谢珅都不可能复生。

    而活着的人,譬如谢珩、譬如端拱帝、譬如乐安公主,身上心间,却都留有深深伤痕。如同这道伤疤,怕是终身都难痊愈,每每触及,都能翻起前尘旧事。背负着那些旧事,伽罗无法想象,当时谢珩答应救她的父亲、在端拱帝跟前为高家表哥说情时,是怎样的心情。

    那恐怕不是单凭着开阔胸襟就能做到。

    伽罗心疼又后悔,指尖抚过伤疤,有温热的泪珠滚落,掉在谢珩背上,缓缓滚落。

    她心绪翻滚,缓缓从背后抱住谢珩,喉头热涌,声音更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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