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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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力不错,站在山脚,能将山腰人影看得颇清楚。深冬时节,没有茂盛的树叶灌木遮挡,崎岖山岭之间,虽有部署,然而不见多少士兵——如同他所探查到了,谢珩身边只有柘林府的千余士兵拒守。

    宋敬玄阴恻恻地笑,旋即吩咐前军攻打。

    战鼓擂起的时候,最靠前的六千士兵当即呐喊向前,潮水般涌向山路。待他们冲至山脚,山腰巨石滚落,记着陡峭山坡,携风雷之势滚落,弩车中的连排箭矢如雨射出,密密匝匝地笼罩过来,山脚霎时响起惨嚎。

    宋敬玄自然知道强攻之难,然而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只能一鼓作气。

    冲在最前面的都是宋敬玄的心腹,心知难以在谢珩手下活命,拼着全身本事,穿过箭雨石阵,奋勇前冲。没有高悬的城池,山坡固然陡峭,却比云梯更容易攀登,纵然死伤颇多,却还是有无数人涌至第一道防线。

    短兵相接,肉搏力战,弩车仗着地势之利架在山上,箭矢俯冲而下,射程劲道都比平常强了两倍不止。而宋敬玄的弓箭毕竟在地势上吃亏,难以射至高处。

    陡峭山崖间路途难行,将一排重石滚下去,便能击退艰难爬行的士兵。

    宋敬玄的数千军士被堵在山路上,成了活生生的肉靶,难以冲破侍卫和柘林府兵的拼死力守,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在重石箭矢下伤亡极重。

    山脚下,宋敬玄看得胆战心惊。

    山路逼仄有限,两侧山坡刀削斧劈般难以通行,他的人想冲上去,必须冲破山路的阻碍。然而谢珩设卡的地方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所在,纵是两万人尽数冲过去,也难以围攻隘口守军,只能蜂拥在路上,平白叫人射伤砸死!

    但除此之外,宋敬玄想不到旁的办法。

    情势紧急,谢珩耗得起,他这里军心日渐动摇,半点都耗不起。

    谢珩虽占据地势之利,却是人手有限,纵然能防住第一波,经此一番冲击,隘口守军早已精疲力竭,死伤之人难以补给,等第二波冲过去,未必能如此刻骁勇坚守——仗着人数之众连番冲击,耗尽谢珩的防守,这是宋敬玄能想到唯一的办法。

    一声令下,不等谢珩的守军喘息,宋敬玄的第二波攻袭再度如潮水涌来。

    山腰悬崖上,谢珩看着底下形势,眉头紧皱。

    他看得出宋敬玄的心思,是铁了心拿仗着人多势众,以车轮战的打法,欲图将他耗尽。

    援兵迟迟未到,宋敬玄又缩头乌龟似的藏在中军,莫说闯入其中斩杀敌将,就是拿最强劲的弓箭,也不能及。

    谢珩眉目冷沉,只能死守。

    第二波进攻被击退时,谢珩的第一道防线也彻底溃退。

    他麾下人手有限,除了弩车重石的攻袭补给之外,还需分派人手守住各处隘口,兵士异常紧缺。宋敬玄过万人的攻袭过去,一半重伤,一半仍有战力,而谢珩麾下的士兵经过殊死抵抗,已有数百重伤。

    那是小相岭三中之一的兵力。

    从山脚至山顶,共有三道防线,前两道能退,第三道却是死线,绝不可令宋敬玄轻易触及。

    谢珩看向宋敬玄的后军,那里仍旧没有半点动静,显然还在观望。

    ——果然如他所料!

    谢珩冷笑。

    长剑已然在手,眼见宋敬玄欲再度安排攻袭,谢珩当即拔剑,大步走向第二道防线最要紧的碍口。他的玄色披风早已脱去,贴身穿着宫内秘藏的金丝软衣,外头穿了环锁铠,铁环密密相扣,箭不能透,头上亦罩铁盔,护住要害。

    这一身固然沉重,却能在混战中防住暗箭。

    谢珩的身后,战青与四名近卫各着铁甲,紧紧相随。余下的杜鸿嘉、蒙钰等人都已被分派往别处隘口领兵镇守。

    六人疾步走向最宽敞难守的隘口,长剑出鞘,站在士兵之前。

    山脚下,宋敬玄眯了眯眼,瞧见铁衣铁甲的魁伟身影。他固然跟谢珩见面甚少,但劲敌相遇,哪怕是一朝一夕的相处,也能将对方的身形气势记住,何况谢珩曾在雍城驻留数日,往来甚多。

    宋敬玄一眼看出谢珩的身影,当即挥剑直指,“拿下那人,重赏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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