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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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青带着谢珩一路疾驰,在前往明玉山庄之前,先去了趟近处的雁荡镇。

    到得镇口的一处民宅,也无需敲门,直接背着谢珩闯进去,见了屋中迎出的白发老者,满面焦灼,“莫先生,殿下被暗箭射中,箭上有毒,你快瞧瞧!”

    老者并不慌乱,叫他将谢珩放在榻上,而后撕开手臂上被血染头的衣裳,检查伤口。

    这位莫先生是个岐黄奇才,幼时生于山谷,稍懂些医术时便照着医书自尝百草,痴迷至极,至二十岁时,医术已然精进超然。

    迥异于太医院和东宫药藏局那些出自岐黄世家的太医门,莫先生虽出自医家,祖上却都只是医术平平的郎中,到了他这里,才展露奇才。加之他喜好特异,专门钻研些旁门别类的古怪药材,对天下种种□□,所知甚熟。

    谢珩在关乎朝堂的事上心思缜密,为防宋敬玄被逼后丧心病狂地用些龌龊手段,特意提前请人寻访了这位神医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只因莫先生年事已高,经不起马背颠簸,故虽是随军而行,却总慢上一程,却也有侍卫时刻跟从,好叫人知道他的处所。

    这回,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莫先生将谢珩那皮肉外翻、血色深浓的伤口看过,原本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瞧着凶险,倒不至于伤及性命。战将军已在伤口撒过药粉?”

    战青颔首称是,“就是之前先生配的药丸。”

    “所幸那化解了大半毒性,不至于重伤殿下。我这就给殿下拔毒,战将军搭把手,将我那药箱拿来吧。”

    战青哪敢耽搁,当即取过来,站在旁边随时等候差遣。

    直到两个时辰后,莫先生细心拔了三次毒,谢珩伤口的血色才渐渐恢复如常。

    战青松了口气,往后一仰,靠在后面的柜子上,“乌血尽去,殿下应当无碍了吧?”

    “老夫的医术,战将军还信不过?”莫先生掀须,“这毒已无妨碍,明早再拔一次,便能清干净。只是毕竟损及身体,殿下伤口又失血不少,还得多将养一阵——四五天内,这条手臂切忌用力,免得崩裂伤口,冬日里不好调理。”

    战青用心记着,千恩万谢,亲自送莫先生去歇息,回来后将谢珩搬到干净床榻上睡着,又吩咐侍卫按着莫先生的方子连夜去抓药,再找些补血的东西来。

    这些忙完,才见刘铮匆匆赶来,说黄彦博已将那野狼沟的流匪、刺客以及后面追来的流匪尽数抓获,带了人在镇子南边四十里处扎寨,审问那些流匪,等明日殿下醒来,就能有结果。

    战青这才放心,紧绷的精神稍松懈,倦意袭来,靠在旁边的短榻上沉沉睡去。

    *

    谢珩醒来时,天光朦胧。

    他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虽才三个时辰,却足以令精神焕发。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如常抬起左臂,想将身上锦被揭到旁边去,手臂抬到中途,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刻骨疼痛,不由吸口凉气。

    他这才想起昨晚野狼沟的袭击,看向被层层包裹的手臂,动作稍缓。

    伤口撕裂般疼痛,除此之外,倒没有大妨碍,只是身上颇觉无力,不似平常龙精虎猛。

    谢珩皱了皱眉,旋即以右手支撑,坐起身来。

    旁边战青被这动静惊醒,一睁眼便道:“殿下醒了?莫先生说箭上的毒已经拔尽,但手臂上箭伤不轻,这四五天之内,万不可用力。”

    谢珩颔首,自披好外裳,“昨晚最终如何处置?”

    “黄将军及时带人赶来,擒住了那些突袭的人,连同后来的追兵,也一并除了。徐昂还在咱们手中,安然无恙,就在镇南四十里处歇着,听候殿下吩咐。”

    “叫黄彦博看好徐昂,亲自护送到奚县。放冷箭那人查明身份,处死。”

    “遵命!”战青抱拳,旋即又道:“天色尚早,殿下再歇片刻,属下叫人准备早饭。”

    谢珩颔首,待战青离去,在榻上盘膝坐着。待得热水齐备,洗漱后用了早饭,往手臂伤处换过药膏,便带了战青和十余骑随从,飞驰出门。

    昨晚刮了一夜寒风,今晨浓云堆积,天色阴沉,辰时初刻便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片子堆满路面,因天气寒冷,也未融化,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堆了厚厚一层。

    马蹄没入雪中稍稍打滑,行进的速度多少受了影响,直至午时,谢珩才看到官道上缓缓前行的易家商队。

    ……

    伽罗这会儿昏昏欲睡。

    落雪的日子最宜睡觉,哪怕是在外赶路,也是如此。

    雪地路滑,马车走得艰难,碾过积雪时吱吱微响,连同车轮的动静都愈发清晰。外头风声阵阵,卷着雪片子飞舞,即便车厢里铺得极厚,她怕受寒,依旧取了大氅出来披着,将整个身子缩进去,只探出脑袋和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卷起一角车帘往外。

    远近各处,皆是白茫茫的雪,连同商队里裹着棉衣的伙计也落了满头满肩的雪片,在风里瑟瑟发抖。

    易铭方才已叫管事挨个传话,说前面十里处有家客栈,到了那里便可投宿。

    伙计们盼着客栈的暖热,走得格外有劲。

    忽然有一道黑色的身影骑马掠过身旁,后面跟了二十来个人骑马紧随,黑云般压过路面,踩得雪泥四溅,气势如虎。

    伽罗心里正好奇这是哪里的赶路人,忽听前面稍有动静,旋即,马车缓缓停在路边。

    伽罗的车走得靠后,易铭和谭氏等人都在前面,她掀起半幅车帘,瞧不见最前面的动静,只能看到那一片黑云停在不远处,应是在与易铭交涉。风卷着雪片扑面而来,几乎令眼中迷离,她正要落下车帘,忽见方才的黑云中有一骑折返,墨色的披风垂落在马背,两肩稍有薄雪,胸前扑满雪片,冷峻的眉目背风瞧着她,催马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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