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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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岚姑也是不作他想,未待伽罗起身,便扶着她坐了回去。

    伽罗礼虽免了,口中却不偷懒,“拜见太子殿下。”

    病中带了点鼻音,更增柔润娇弱之感,叫人听着心软。

    “听战青说你病了,过来瞧瞧。”谢珩踱步近前,见她面色稍带憔悴,眼神也不似平常有神,猜得是昨晚莽撞带她出去时闯的祸,怜惜之外,又有些愧疚,“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休养两日即可痊愈,多谢殿下关怀。”伽罗回道。

    谢珩觑着她,看她垂目低眉,明显是躲避的意思。

    昨晚的事确实是他失察。以他的身强体健,哪怕光着膀子去郊野溜达一圈,再往水里泡上半个时辰,也未必会受半点损害,却低估了伽罗的娇弱——深秋夜冷,少女身子娇贵,即便有披风罩着,逆风疾奔时也必会受寒。

    他觉得愧疚,却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提起旧事,只好道:“是我失察了。”

    伽罗知他所指,头脑中的昏重尚未退却,加之勾起昨夜翻涌的心绪,只闷闷的“嗯”了声,没再多说。只是鼻子里又觉得微微发痒,像是要打喷嚏的样子。她此刻面朝粥菜,要跟谢珩对答,实在不想背过身去来个响亮或者沉闷的喷嚏,只能吸吸鼻子,竭力忍耐。

    屋中于是安静了一瞬。

    气氛不算太好,她有意回避,他总不能此时穷追不舍。

    桌上还放着清粥小菜,未到东宫各处摆膳的时候,那自然是杜鸿嘉拎来的了。

    再耽搁下去,等粥菜凉了吃下去,对她更不好。

    谢珩顿了一顿,决定打个退堂鼓,“没事便好。药藏局每晚都有侍医值夜,若觉得不适,尽管派人召来。”知道伽罗肯定又要客客气气的道谢,连那机会也没给她,紧接着道:“手头还有事,我先走了。”

    “恭送殿下。”伽罗如释重负,偷偷揉了揉鼻子。

    谭氏不远不近的跟着,送谢珩往外走。

    南熏殿毕竟是东宫的地盘,太子都走了,杜鸿嘉身为下属,不太好多留,遂告辞离去。

    他俩才出门,背后便传来个被帕子捂住的闷声喷嚏,带着短促软糯的尾音。

    谢珩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

    次日前晌,谢珩回到东宫,去昭文殿的路上,顺道拐来南熏殿瞧瞧。

    伽罗吃了药嗜睡,在屋里面眯着,听见外面谢珩跟岚姑的说话声,当即往下一溜,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动作之快,仿佛被老鹰追捕时窜回洞里的兔子,利落迅捷,半点不像病中的人。

    谭氏原本在旁边翻书,听见动静抬头,不过眨眼之间,就见伽罗已然阖目平躺。

    他愣了下,不明白伽罗这究竟算什么反应,听得有脚步声进来,回头见了是谢珩,只好起身行礼。

    谢珩问及伽罗病势,谭氏如实相告,当然没戳破伽罗装睡的事。

    而伽罗也装得很像,眉头微蹙,呼吸平缓,微微侧向里面。

    谢珩站在榻边,瞧了片刻,示意谭氏留步,自回去了。

    他一走,谭氏便到了榻边坐着,戳了戳伽罗的肩头,“他走了。”

    伽罗不应,忽然掀起锦被,将整个人埋了进去——她此刻才回味过来,刚才的反应着实过于激烈了。心中怀着鬼胎,暂时还不好意思跟外祖母解释,只能当个鸵鸟。

    好在谭氏没有穷追,自笑了笑,依旧回桌边看书。

    到傍晚时谢珩又来探望,这回伽罗倒是没有装睡,不过也差不多——耷拉的脑袋,闷重的鼻音,无精打采的双眸,仿佛病得半点也不想说话。

    谢珩也没多打搅,吩咐侍女放下粥菜,依旧走了。

    伽罗照旧吃饭,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也不似平常话多。甚至杜鸿嘉来看她的时候,她也似闷闷不乐,迥异于从前见到杜鸿嘉便欢喜的模样。

    谭氏在旁瞧着,便知伽罗一夜未归又染了风寒的背后,必定有内情。

    否则以伽罗的性情,即便病中身体不适,也不至于时常走神,对谁都提不起精神。

    ——她有心事!而且这心事,必定跟谢珩有关!

    不够毕竟心疼外孙女的身体,谭氏虽然担心,见伽罗不肯透露,也未多问,免得让她费心费神,加重病势。待次日前晌阳光好时,瞧着伽罗风寒渐愈,陪着伽罗出去走了走,也半个字没提那晚出宫未归的事。

    此时皇宫之内,端拱帝可就不像谭氏这样温柔体贴。

    紫宸殿内,瑞兽常年吐香。

    端拱帝坐在御案之后,瞧见谢珩应召而来,搁下朱笔,靠向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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