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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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澜躬身应命。

    谢珩不再逗留,带着伽罗至无人处,才问道:“平常寸步不离南熏殿,怎么今日出来?”

    “本想去寻岳姑娘,向她请教些北凉的事情,不好从弘文馆那边过去,所以绕道清思园,没想到打搅了公主和姜姑娘的雅兴,请殿下恕罪。”

    这有何罪?口不应心。

    就知道拿客气话来搪塞。

    谢珩觑着她,道:“不必麻烦。刘铮——叫岳华过来。”遂继续往昭文殿走,因与伽罗同行,不自觉就绕道而行。到了南熏殿跟外,随意瞥进去,瞧见那迎风展翼的蝴蝶,忽然顿住脚步。

    蝴蝶自然是熟悉的,那日伽罗出游归来,手里就紧紧捏着,宝贝得很。

    只是数日不见,那纯白纸糊的风筝,却怎变得色彩斑斓,栩栩如生?

    还这般醒目的挂在檐头,是想时时瞧见,牢记杜鸿嘉那日的盛情?

    这个念头腾起时,谢珩觉得不太痛快。毕竟他送东西时,她可没这么上心。

    觑向伽罗,便见她正疑惑的瞧着她,阳光下容色姣好,双眸剪水。她身上换了家令寺新裁制的衣裳,藕粉色襦裙的上头是玉色绣折枝海棠半臂,腰间坠着珠络,愈见身姿修长。只是发间依旧是惯常的珠钗宫花,半点都没用他送去的首饰。

    少女纤秀的双手交叠在身前,似已做好了恭送他离开的准备。

    谢珩忽然就不想走了,脚步硬生生一转,进门站在甬道上。

    里头几位侍女慌忙跪地迎驾,谢珩只管负手站着,松墨色的长衫磊落长垂,乌金冠下神色冷清,眼底却稍有温度。他将那迎风的蝴蝶风筝瞧了片刻,问伽罗,“那是你画的?”

    “是我画的。”伽罗颔首。

    “挺好看。”谢珩踱步过去,伸手触到蝴蝶后拖着的修长尾巴,旋即手指用力,将系风筝的细线拽断,那只双翼盈盈的蝴蝶风筝就落在了他手中。向来冷肃端贵的人,陡然拿了这般童趣又绮丽的东西,竟平添几分趣味。

    伽罗愕然瞧他,便见谢珩扬了扬手里的风筝。

    “送我吧。”他站在廊下,眼底隐然笑意。

    伽罗犹豫。

    “才救你脱困,连个风筝都舍不得?或者说——”谢珩见她不语,更近一步,“杜鸿嘉买的东西,你不肯送人?”

    “殿下说笑了!”伽罗未料谢珩会这般说,抬头对上他的眼神,蓦地一怔。

    比起先前的冷肃,他眼中不知何时添了戏谑,兴许是宴席上喝了酒的缘故,竟叫伽罗察觉出一丝异样。带着些调侃,却因酒意催化,添了温柔。那样灼亮的目光令她心中猛跳,忙低头避开。

    她确实舍不得,然而这等小事上又不好违抗谢珩。好在风筝已然画完,心里的思念也算寄托过了,她眷恋地瞧了两眼,遂展颜微笑,“殿下既然看得上,就送予殿下。”

    “谢了。”

    太子殿下拿了风筝,心绪甚好地离开。

    到了昭文殿,顺手将风筝挂在书架上,坐入案后椅中端详,越发觉得她画得好看。

    初入京城时的艰难处境暂时化解,虽说徐公望依旧握着大权不肯放,身边亦有许多不愿放弃既有利益的拥趸贼心不死,父子俩却已夺回了不少权力。

    虎阳关之败的影响渐渐消去,鹰佐没尝到甜头,不会轻易放太上皇那条大肥鱼回来。

    这难得的喘息间隙里,父子俩联手出击,将徐公望迫得节节败退,形势渐好。

    昔日的重压沉闷卸去,谢珩难得有空审视这间书房,才发现先前摆设得过于沉闷单调了——贴墙的紫檀书架上皆是书籍,案头除了文书,便是铜狮镇纸及笔架等物。他平素不爱熏香,那做铜铸错金的香炉也是冷冰冰放着,旁边还摆了把通神漆黑的剑,愈发显得冷硬,缺少鲜活的气息。

    如今陡然添个蝴蝶风筝,倒是增了些色彩。

    正盘算着明日该让典设局添些陈设,忽闻杜鸿嘉求见,便叫他进来。

    午后满室明亮,杜鸿嘉一进门,先瞧见肃容端坐在案后的谢珩,随即便看到他侧后方醒目的蝴蝶风筝。向来严肃的书房内陡然添了这般物事,杜鸿嘉难免诧异,行走间多看两眼,发现那风筝外形轮廓跟他那日送给伽罗的一模一样。

    只是上头彩绘鲜艳,难道是伽罗的手笔?

    可谢珩性情冷硬,伽罗又对他满怀敬畏,伽罗的风筝怎会到他手里,还堂而皇之的放在书架上?

    杜鸿嘉满腹疑惑,在案前恭敬行礼,“启禀殿下。蒙旭在虎阳关一带巡查时捉到几个可疑的人,查明身份后,从他们身上搜到些密封的信件,千里加急给殿下送来的。”说罢,见谢珩伸手示意,便将装信件的密封包裹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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