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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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罗十分意外。

    西胡使臣携国书而来,这是何等庄重的礼仪,她可以想象到。议和途中,西胡闹出的诸般事端皆是为了长命锁,那么这次,西胡意欲何为?

    听谢珩的意思,他们是信了她身在北凉的谎话?

    诸般疑惑浮上心间,伽罗愕然看向谢珩。

    谢珩显然也想不透其中奥秘,只道:“西胡派来的使臣是西胡国相之子。我说你在北凉,他并没意外,只露失望之色。他们被安排在鸿胪寺暂住,宫中耳目繁杂,明日你进宫时,最好扮作学子。”

    这道理伽罗自然明白。

    谢珩父子初掌帝位,虽已将太上皇的女眷安排在西北侧的兴庆宫中居住,皇宫中毕竟有前朝旧人残存。徐相贼心不死,于宫廷内外必定安插有眼线。他手里又握着彭程,跟鸿胪寺往来密切,未必不会插手此事。

    万一她不慎露了形迹,于谢珩无益。倒不如装扮为学子,能掩人耳目。

    伽罗晓得此事要紧,忙应了。

    临别时,谢珩又道:“对于傅家和高家,父皇仇恨最深。明日进宫时或许会受点委屈。”

    “我明白,谢殿下提点。”伽罗勉强扯出个笑容。

    心中忐忑,却又燃起幽微的希望。

    当晚,谢珩便派人送来了一套弘文馆学子的冠帽衣衫。

    弘文馆隶属东宫,里面除了极丰富的经籍图志外,亦有校书刊刻等职能,其中最令人羡慕的,是馆中有学生数十名,皆选自皇族亲贵及朝中高官的子弟,令无数人艳羡。

    这些学子的冠服都由东宫供给,谢珩要寻一套做好了尚未用过的,易如反掌。

    只是男女身段毕竟不同,伽罗年方十四,腰肢纤细,胸脯鼓起,穿了那衣裳,宽处太宽,窄处过窄,只好让岚姑连夜改改。

    *

    翌日清晨,伽罗穿戴整齐,往昭文殿中去,谢珩已经在等她了。

    司空见惯的学子冠服穿在她身上,竟也挺合身。满头青丝皆拿玉冠束在头顶,四四方方的弘文帽遮住了半个额发,翠眉之下是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巧鼻红唇衬着白腻的肌肤,愈发显得秀气绝伦。她的衣衫稍稍改过,腰间应当是缠了东西,不至于太过纤细。

    然而她毕竟生得苗条,穿了这衣裳,愈发显得身姿修长。

    清秀斯文的姿态配上那张绝美的脸,全然是个翩翩少年。

    她此时若骑马从朱雀长街走一趟,怕是能倾倒万千少女,掷果盈车。

    谢珩站在阶前,看她一步步走近,最终在他跟前作揖,“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

    谢珩步下台阶,看到她的冠帽稍稍歪斜。

    他命伽罗抬头,看向她颔下,果然那朱红色的衔珠红绦系得不够牢。方才走路时她姿态端正,并无大碍,待垂首行礼,那帽子稍松,自然微微前倾,歪向一侧。

    “御前失仪是大罪,不怕帽子掉下来?”

    谢珩随手将其扯开,扶正了冠帽,手中捋顺了红绦,在她颔下系起。他离京前偶尔去弘文馆读书,也会嫌这红绦难受,然而规制难违,久了也不觉得什么,只是要系得恰到好处并非易事,需经常练习。

    他修长的手指绕着红绦,娴熟的打了个结,估摸松紧差不多了,道:“如何?”

    “不习惯。”伽罗头回被谢珩当众关照,有些拘谨,垂眸微笑。

    “低头试试。”

    伽罗依言低头,那帽子还是稍稍歪斜。

    谢珩遂将珠结推得稍紧,叫伽罗再试两次,直至帽子松紧适中,才将那红绦扶正。

    她的肌肤柔软细嫩,颔下生得最为软腻,手指轻轻触及,那感觉令人眷恋。

    谢珩垂眸看着伽罗,见她脸颊稍稍涨红,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退后半步,端详片刻,觉得妥当了,才抬步往外走。

    东宫位于皇城东北侧,出门往南,经一处夹道出去便是长街。

    这条街非寻常百姓所能涉足,自然格外清静,四名宫人在前开路,伽罗紧跟在谢珩侧后方,再往后则是随行的左右卫率。二十余人的队伍行过,脚步整齐划一,鸦雀无声,带得伽罗心里稍稍紧张。

    她虽出身侯府,祖父又是皇帝宠臣、朝中右相,却从未进过皇宫。

    ——祖母时常带在身边的只有长姐傅姮。那位结实遍了永安帝膝下的诸位公主,伽罗却至今才见过一位新册封的乐安公主,幼时经历天壤地别。

    长街宽阔,可容六辆马车并排行驶,两侧的朱墙延伸向一座巍峨的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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