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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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罗心中尽是翻滚的旧事,甚至忘了对谢珩的敬畏,仓促屈膝行礼,就想走开。

    谢珩探手,握住她的胳膊,眼含探究。

    方才无意中从窗户望出去,还看到她在对面的铺子挑选蜜饯,拿竹签子戳了挨个尝,专心又贪婪的样子令他不自觉的失笑。

    谁知一转眼,竟是这幅模样?

    脚步仓促,神情慌乱,泪水涟涟,半点不似平常的强作镇定。

    叫人担心。

    伽罗心中乱极,又被他看得窘迫,慌忙低头拭泪,试图挣开他的手。可他钳得很牢,伽罗想开口请他放手,然而喉头更咽,恐怕一开口便会哭出声来。仓促之下,想也不想,与谢珩对视了片刻,蓦然俯身朝他的手咬过去。

    谢珩微诧,下意识的松了手。

    伽罗趁机夺回手臂,匆匆走了。

    手背上温热濡湿,谢珩抬手,看到手背上留了她的眼泪。他看了眼她的背影,转过头就见杜鸿嘉急匆匆追了过来。

    见着谢珩,杜鸿嘉刹住脚步,抱拳行礼,“殿下。”

    “怎么回事?”谢珩皱眉,负手于背。

    杜鸿嘉略一犹豫,便如实禀报道:“傅姑娘遇到了故人。”

    “谁?”

    “户部仓部司,姚谦。”

    谢珩皱眉愈深。被困淮南数年,与高家势如仇雠,谢珩当然认识姚谦。后来他派人探查伽罗相关的人事,也知道高家有意将她许给姚谦,而姚谦却在虎阳关大败后,立即迎娶了徐相女儿。甚至那日伽罗绕道学甲巷,撞见姚谦跟徐相女儿的事,陈光也曾如数禀报。

    先前国事为重,不曾留心,如今回想,便即了然。

    谢珩看向伽罗紧阖的门扇。

    淮南春光下的小姑娘未经世事,娇气天真,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如花朵盛放。

    而今却满目泪水。

    这多少令人心疼。

    他站了片刻,眸光微沉。

    *

    姚谦失魂落魄的走在巷间,周遭没有旁人,只有风声飒飒。忽觉跟前光线一暗,有人恶意拦路,他本就郁愤,见状恼怒,“混账”二字才骂出口,便被人当胸一拳。他登时怒了,恶狠狠的抬头,看清那张脸时却又愣住——

    “太子殿下?”

    姚谦意外之极,后知后觉的跪地,惶恐请罪,“微臣拜见太子殿下!微臣不知殿下驾临,冲撞之处,请殿下恕罪。”

    “姚谦。”谢珩冷眼觑他,“你怎会在这里?”

    “微臣奉命随聂侍郎巡查各处,体察汶北民情。”

    “哦?”谢珩盯着他,吩咐,“抬头。”

    姚谦依言,抬头对上谢珩的目光,冷硬而探究。他下意识的躲闪目光,“微臣有罪,微臣惶恐。”

    谢珩不语,拿铁扇轻扣手掌,慢慢审视。

    巷间铺着青石砖,又冷又硬,姚谦酒意早被吓醒,见谢珩沉默,心中愈发忐忑惶恐。膝下的冰凉如小蛇般窜入骨缝,脑门上却渐渐渗出细汗,他知道谢珩与徐家的角逐,更不敢出声露怯。

    半晌,谢珩才道:“体察民情,成果如何?”

    姚谦噎住。他这回北上,打的是体察民情的旗号,真正要做的却只在北地官场。沿途行来,他按着徐相的吩咐拜访了数位地方官员,虽有访民之心,奈何聂侍郎流连官署酒楼,他初入相府,又被嘱咐多结交地方官员,只能陪同。所谓的体察民情,不过是听地方官几句搪塞而已。

    好在十年寒窗,应付起来不难。

    姚谦拣些地方官员的话来禀报,夹杂途中见闻,滔滔不绝,尽量说得像模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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