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各有责任-《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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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泽却误以为辰年态度软化,路过她身边时,步子不由得停了一停,低声道:“阜平水寨里设有叔父的灵堂,你若是方便,就过去给叔父上炷香。”

    辰年闻言抬眼看他,神色淡漠,不肯答声。瞧她如此,贺泽微微一怔,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无比的微笑,便继续向外走去。郑纶见辰年来寻他,猜她定是有事,走到近前,低声问她道:“可是有事?”

    辰年答道:“突然想起些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郑纶这才又去送贺泽,快到营门时,却见营外有几骑飞驰而近,直向营门冲来。那营门校尉见状忙领人将那几骑拦下,厉声喝道:“尔等何人?”

    贺泽已是瞧清来人,忙道:“是我营中之人。”

    那几名骑士俱已被营门守兵拿下,为首那人一抬头瞧见贺泽,顿时大喜,急声唤道:“将军!”

    贺泽上前问道:“营中出了什么事?”

    若无要紧事,他们不会追到郑纶军中,连请人通禀都等不及,直接冲击营门。果然,就听那人急声说道:“芸生小姐不见了。”

    贺泽闻言面色微微一变,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答道:“今日早上芸生小姐曾去寻过将军,得知您往这里来了,就转去了大将军的灵堂。她说想要一个人为大将军守灵,把其余人都赶了出去。直等到中午,他们才发觉芸生不见了。”

    贺泽眉头紧皱,又问道:“军中各处可都找了?”

    那人答道:“都找了,没有。”

    郑纶在旁边听得惊讶,泰兴城破,他只当芸生已与贺家一同遇难,却不想芸生竟然幸存下来。郑纶迟疑了一下,问贺泽道:“芸生小姐在你军中?”

    贺泽眼神微黯,答道:“泰兴城破,贺家只逃出婶母、芸生姐弟与我妻儿几六人。芸生将他们送到云西后又返了回来,前几日刚到水寨。”

    当初芸生领着母亲封氏等人经密道逃出泰兴,鲜氏人从后追杀不放,贺家的护卫陆续死去,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三个护卫。眼看着追兵将至,芸生当机立断,命那三名护卫带着其他人先走,自己却拖着筋疲力尽的莫氏翻山越岭,往前逃命。

    莫氏嫌自己拖累芸生,只想要自尽守贞。芸生当时抬手狠狠地扇了莫氏一个耳光,冷声喝道:“要死,也等被鲜氏人追上了再死,到时我绝不拦你。”

    说完,她就又拖着莫氏往前挣命。眼看就要被鲜氏人追上时,幸亏云西人马及时赶到,这才救下了两人。后来,听闻贺泽领泰兴水军返回,芸生便将亲人托付给了云西王府,自己却带着护卫来了军中。

    贺泽本就与芸生亲厚,知晓他们逃亡路上的经历后,对这个堂妹更是多了几分感激与敬重。现听闻芸生突然不见,他自是焦急万分,定神想了一想,又问那送信人道:“军中可有船只往江北来?”

    那人摇头道:“没有。属下也怕芸生小姐偷偷渡江,特意去查过了,今日除了您的船,并无军舰渡江。”那人说到这里,却是猛地停下了,面色变了变,“还有属下的船,属下急着过江来给您报信,见码头上正好停着一艘空船,一时顾不上查看,就驾船过来了。若是芸生小姐提前就藏到了舱中……”

    贺泽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提脚将那人踹翻在地,怒声骂道:“蠢货!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独自驾船渡江,只有等着机会藏在别人的船上,叫别人带她过江。一艘空船停在那里,你竟然连看也不看!”

    那人跪在地上,不敢告饶,只不停地磕头。郑纶却是有些不解,忍不住问贺泽道:“芸生往江北来做什么?”

    贺泽面色阴鸷,闻言答道:“泰兴,她要去泰兴讨要叔父的尸身。”

    丘穆陵越攻下泰兴后,将贺臻的尸体吊在城楼上示众了三日,后因着天气日渐炎热,这才命人收回了城内。贺泽来后,曾派人前去向丘穆陵越讨要贺臻的尸首,却未能要回。因此,阜平水寨里虽为贺臻设了灵堂,却是没有他的尸首。

    芸生是外柔内刚之人,性子看着温和绵软,内里却是极为倔强刚强。她之前就要去泰兴索要父亲的遗体,被贺泽强行拦下,今日瞧着贺泽不在军中,定会趁机偷偷渡江前往泰兴。

    可丘穆陵越恨极了贺家人,就连贺泽提出用金银赎回亲人尸首都不肯应,又怎会把贺臻尸首还给芸生?芸生此去,必会凶多吉少。贺泽面色十分难看,冷声吩咐随从道:“上马,去泰兴,一定要在城外把她拦下。”

    贺泽翻身上马,提缰欲行时,却听得郑纶说道:“我随你一同去。”

    贺泽有些意外,一时却顾不上细想郑纶为何也要同去。不过郑纶武功高强,若是有他同去,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也好对付。他感激地向着郑纶抱了抱拳,道:“多谢。”

    言罢,贺泽双腿一夹马腹,率先策马疾驰出去。郑纶命人回营给辰年送信,自己带了十多个亲卫也往泰兴方向追去。

    辰年还在中军大帐等着郑纶,见他久不回来,正奇怪间,就得了那亲卫捎回来的口信。听闻郑纶竟随着贺泽一同去了泰兴追芸生,辰年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不禁问那亲卫道:“一同去了泰兴?两军主将,身边只带了几十个亲卫,他们就这样去了泰兴?”

    那亲卫点头道:“是。”

    辰年暗骂了一句“荒唐”,沉着脸在帐中来回踱了几步,吩咐那亲卫道:“你速去寻陈副将,请他立刻点出两万精兵,往泰兴去接应郑将军。快去!”

    那亲卫领命而去,辰年又命傻大回义军报信,道:“我去泰兴追郑将军,你回去和灵雀他们说,叫他们做好准备,许得要提前与鲜氏开战。”

    说完,辰年疾步出了大帐,胡乱寻了一匹战马,快马加鞭往西去追郑纶。

    泰兴城外,芸生却是刚刚走到城下。她孤身一个弱女,又身穿重孝,这般不慌不忙地走来,倒是把城墙上的士兵都看得愣住了,既未放箭射杀,也未出声喝止,只眼瞧着芸生一步步地走到了城下。

    芸生在鲜氏王庭待了三年,早已学会了鲜氏话,只高声说道:“我是贺臻之女,要见你们左将军丘穆陵越。”

    城上守兵见她竟能说鲜氏话,均十分惊奇,又听她说找丘穆陵越,忙一级级报了上去。消息送到丘穆陵越处时,步六孤骁正好也在他这里。听闻城外有个身穿重孝的汉女点名找他,丘穆陵越皱了皱眉头,冷声道:“赶她走。”

    那士兵应诺,正欲退出,却被步六孤骁拦下,问丘穆陵越道:“会不会是辰年?”

    “是又怎样?”丘穆陵越面无表情,漠然说道,“她自认贺臻之女,我不杀她,已是留情。”

    步六孤骁想了想,劝道:“贺臻毕竟是她生父,夏人又最讲忠孝伦理,她也是身不由己。”

    丘穆陵越淡淡看步六孤骁一眼,却是连与他争辩都懒得,只问道:“怎么?你想要她进城?”

    步六孤骁被他问住,想到此刻城中情形,迟疑了一下,道:“我过去看看,若真是辰年,就劝她走。”

    丘穆陵越没什么反应,既没应声,却也没有出声拦他。

    步六孤骁知他这已是默许,就跟着那士兵去了城门,人刚到城墙下,却听见墙上有人下令道:“弓箭手准备,放箭!”话音未落,利箭破空之声顿起,一时密如急雨。步六孤骁心中一紧,想也不想地高声喝道:“住手!”

    他几步冲至城墙上,喝问道:“怎么回事?”

    那墙上的鲜氏军官瞧他到来,忙喝停了弓箭手,向着步六孤骁迎了过来,行礼道:“禀报将军,有几十个夏人骑兵往城下冲来,属下正命人射箭拦击。”

    步六孤骁此时也已到了女墙后,往那城外看了一眼,就见远处果然有三四十个夏人骑兵,刚刚被城上射下的箭雨逼停在一箭之地外。近处城门外还站了个身穿重孝的年轻女子,却不是辰年。

    郑纶与贺泽他们一路追到这里,见芸生已到城下,贺泽顿时大急,本想带人冲过去将她救回,却被城上鲜氏人用弓箭拦下,只得勒停战马,急声叫道:“芸生,快回来!”

    芸生只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便又转过身去,仰头望向城上。

    在王庭时,步六孤骁曾见过芸生两面,此刻已是认出她来。他不觉有些惊讶,微微眯眼,又看了看远处的贺泽与郑纶等人,略一思量,便往后退了两步,低声吩咐身边护卫道:“你速回城守府报信,说来人是贺臻之女贺芸生,还有,郑纶与贺泽俱已追来,正在城外。”

    那护卫面露惊愕之色,显然也是知道郑纶与贺泽的身份,忙往城下飞奔而去。步六孤骁又招手叫过刚才那军官来,吩咐道:“你盯紧了下面那女子,尽量不要伤她,可既不能放她进来,也不能放她走。”

    这要求并不难办,只需用些弓箭手便可做到,那军官忙应道:“属下遵命。”

    步六孤骁匆忙而去,边走边吩咐身边传令兵道:“立刻调一千骑兵到东门,随我出城。”

    城外,贺泽见唤不回芸生,便就又尝试着催马前行,不想刚一进入城上弓箭射程,那箭雨又至,竟比上一次还要密集,迫得众人只得又退了回来。芸生瞧见城墙上放箭,忙向后喊道:“十二哥,你们回去,不要管我。”

    贺泽气极,怒声叫道:“贺芸生,你给我滚回来!”

    芸生一脸倔强之色,用力抿了抿唇:“不!我要讨回父亲尸首。”

    贺泽闻言急怒交加,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芸生却又抬头看向城墙之上,再一次喊道:“我是贺臻之女,要见丘穆陵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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