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权相养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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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镜忽然笑了下,有些苍老的疲态。

    “昭儿那孩子很乖巧,我也喜欢。但傅氏……真能担得起皇后的位子?”

    “她是我的妻子,当然担得起。”

    “哪怕行事不周,屡屡犯错,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往后的路,未必平坦。”

    “没有谁永远不犯错,也没有哪条路是没有半点荆棘的坦途,逆境里及时补救,咬着牙化解危难,才是重中之重。这个道理,还是祖父教我的。”韩蛰顿了下,没有从前的冷厉不满,亦不见气怒顶撞,心平气和,却坚决刚硬——

    “我既认定了令容,便会扶携前行,她的好与不好,我都知道。”

    书房里安静得很,韩镜搁下茶杯,发出极轻微的动静。

    “真的认定了?”

    “认定了。”

    韩镜叹了口气,沉默半晌,只笑了下,似是自嘲。

    从前韩蛰为了令容顶撞他、欺瞒他、说服他,甚至跟他耍心眼,他固然生气,却总觉得这事仍有回旋的余地。直到此刻,韩蛰心平气和,不再惹人恼怒生气,却让他明白,这事已不会更改半分。

    顶撞、欺瞒、争执,是因韩蛰想争得他对令容的认同,心里仍敬重他的态度。

    此刻,韩蛰的语气却仿佛在说板上钉钉的事,他同意与否,都无关紧要。

    哪怕他不同意,又能拿傅氏如何?

    军权由韩蛰牵系,朝政的事,韩蛰也能理清,令众人归服。

    十数年的苦心栽培,无数个昼夜的筹谋算计,当日少年意气的孙子已然磨砺出君王气度,朝堂上的文武之事,都能妥当处置,亦有能力掌控天下。

    韩墨抽身退出,跟杨氏夫妻相谐,他当然也不可能再束缚韩蛰,平添麻烦。

    毕竟这些年苦心孤诣,他所求的是能号令天下的君王,而非被掣肘的傀儡。

    孙儿成器,这天下归于韩家手里,百姓亦将有明君,这些都是他最初的期盼。

    该高兴的,不是吗?

    韩镜出神坐着,将韩蛰递来的热茶饮尽,好半天才道:“没旁的事就回去吧。”

    韩蛰心里记挂昭儿,便没再逗留,请韩镜保重身体,起身走了。出门碰见管事,叫他多请两位御医过来,平常留心照顾,好让韩镜早些痊愈。

    管事应了,叫人去安排,韩镜却孤身走出,往太夫人从前住的庆远堂去。

    院落空置依旧,虽时常打扫,却格外冷清。

    韩镜盘膝坐在安静处,闭上眼睛,苍老的脸上渐渐浮起疲惫,脑海里却渐渐浮起昔日的情形,有结发后陪伴了一辈子的发妻,也有他捧在掌心,却未能分神悉心教导的外孙女。

    曾无数次想过谋逆后的情形,韩蛰明君睿智,他和太夫人纵然年事高了未必能享福,唐解忧却能以侧妃的身份安享尊荣,哪怕韩蛰不肯点头,封个郡主,找个良配,亦足以让她安稳富足地度过余生。

    可终究事与愿违。

    将韩蛰推上皇位的心愿达成,他最看重的人却早已阴阳相隔。

    往后,还要看着傅氏春风得意,剩他垂垂暮年,在这里凭吊妻女吗?

    那场景只让韩镜觉得凄凉,甚至疲惫,无可留恋。

    ……

    韩蛰当然不会知道韩镜的这份心思。

    回到银光院时,已是暮色四合,院里各处都换了冬日的门帘窗帘,姜姑带着小丫鬟在廊下点灯笼,紧闭的窗扇里,却仿佛能听到昭儿的笑声。

    韩蛰走进去,果然令容坐在侧间,正在窗边翻书,慢慢念诗给儿子听。

    昭儿神采奕奕,穿着暖热绵软的冬衣,趴在桌案上玩两只小手,也不知是否听了进去。

    外头的厮杀权谋悉数被隔绝开,韩蛰解了氅衣随手丢在架上,过去将儿子抱起来,硬朗的脸上带着笑意,“儿子,爹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儿子香软的笑脸。

    ……

    翌日,韩蛰去了趟锦衣司,处置蔡氏私藏逆犯的事。

    那晚令容被捉走后,傅锦元直奔傅伯钧那里,虽未对外声张,傅伯钧却在听清事情原委后震怒,将傅盛拎到跟前一同重惩,连同蔡氏一道关了起来。随后锦衣司来人,傅伯钧知道轻重,没敢多说半个字,唯有蔡氏惊恐不肯承认,被打晕仍在了马车里,悄无声息地进了牢狱。

    夫妻俩被关了许久,神情已是颓丧。

    韩蛰提审蔡氏,将缘由始末问清楚,下令处死。随即派人递了口信给蔡源中的长子蔡穆,晓以利弊,令他将此事转告蔡源中,以蔡家目下元气大伤的情形,料他蔡源中也不敢为一个犯了重罪的庶女闹事。

    至于傅盛,虽未插手此事,却也难推卸责任,在监狱关两年,傅伯钧那爵位,也因此事,须让给傅锦元了。

    这些都是小事,韩蛰迅速处理毕,便找由头往皇宫走了一遭。

    京城里的事韩镜先前已安排妥当,韩蛰确信禁军无碍后,择了韩征和尚政当值的日子,趁着宫门落锁之前,将高阳长公主骗进宫里。而后带着伤愈回京的樊衡和中书侍郎章公望、六部尚书,以有事奏禀为由进了皇宫,监门卫未曾阻拦。

    相府和驻守京畿的杨家,当晚也是灯火通明,没半点要歇息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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